(評分:7.0)
原名:小西マサテル《名探偵のままでいて》(2022)
(本文為三采文化合作書評,經OKAPI審核後確定於「博客來偵探社」專欄刊登。很開心順利刊登書評,在此感謝三采文化的邀稿合作!也歡迎想要做類型小說/社會議題/文史相關書評宣傳的各家出版社朋友來找我合作喲!^0^)
幻視的失智偵探╳療心祖孫情╳致敬古典推理
推理總在幻視後,是騷靈現象還是發病?或是清醒時刻的絕世推理?
「妳突然從面前消失了,原來那個妳是幻覺。還有比這更令人悲傷的嗎?」
出道即得獎的怪物級新人‧小西雅暉,首本「幻視推理」之作!
熱愛懸疑小說的孫女與罹患路易氏體失智症(DLB)的爺爺,
日常之謎、密室殺人、數字推論、人間蒸發和最後的目擊者,
緣起於現實,終結於虛幻的五大謎團。
「爺爺的口頭禪是『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故事』、『故事如果不有趣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他的人生一樣。他的一天從看見藍色老虎開始……」
楓的爺爺罹患失智症後,時常在房內看見藍色老虎走動,或是看到好朋友來跟自己打招呼,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發病前,爺爺是名熱愛懸疑推理小說且學富五車、備受愛戴的退休國小校長,楓也受他影響,熱衷於各種解謎。
楓繼承爺爺的衣缽,成為了國小老師。此時,她身邊開始出現離奇事件,於是她把事件相關過程錄音,等爺爺狀態好時帶到爺爺家請他解謎。
爺爺就這樣成了「人在家中坐,便知案中事」的失智偵探!
而這位安樂椅偵探不一般,爺爺原來具有的邏輯推理能力,加上失智帶來的幻視現象,更融合故事解析了各種古典推理,挑起讀者層層解密的好奇心!
最終謎團回歸到了楓與爺爺身上,突如其來的危機,他們能藉推理之力化險為夷嗎?
標題:患有失智症的安樂椅神探如何解開謎題?──讀《請保持名偵探原來的樣子》
作者:喬齊安(台灣犯罪作家聯會成員,百萬書評部落客,日韓劇、電影與足球專欄作家。本業為製作超過百本本土推理、奇幻、愛情等類型小說的出版業編輯,成功售出相關電影、電視劇、遊戲之IP版權。並擔任KadoKado百萬小說創作大賞、島田莊司獎、林佛兒獎、完美犯罪讀這本等文學獎評審,興趣是文化內涵、社會議題的深度觀察。)
「即使你不記得我了,但我記得你,只要我認得你就好,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只要你在我面前,認得出我,那無論何時,我都會教你芭蕾。」
──韓劇《如蝶翩翩》(2021)
台灣即將在指日可待的2026年成為老年人占總人口20%的超高齡社會,而失智症(dementia)儼然已成為長輩們的最大威脅。據統計全球至少有10%的人會在有生之年發病,導致思考能力與記憶力持續地退化,再也無法自理生活,造成子女照護的沉重負擔。
過去長期被汙名化為「老年痴呆症」的阿茲海默病便是失智症的一種,占所有失智症比例的6~70%。常見症狀為短期記憶喪失、經常迷路等等。隨著老齡人口增加,從失智症患者身上衍生的犯罪類型也暴增。台灣11年來此類刑事案件增加三倍,甚至有患者慘遭集團詐騙上億家財;在國外照護者因不堪負荷殺害失智長輩的悲劇屢見不鮮,2022年日本福井縣則發生88歲老翁突然殺害孫女,卻因失智不記得犯案,在審判中震驚全國的案例。
照護議題有多麼受到世人關注,從發展與社會脈動密切相關的犯罪推理小說中便可窺見一二。東野圭吾《紅色手指》(2006)便描寫出因婆婆失智而惡化的婆媳關係、以及父母為保護殺人的兒子,竟將罪行嫁禍至婆婆的舉動來探討平凡家庭隱藏的種種問題。
接下來葉真中顯榮獲第16屆日本推理文學大賞新人賞的《失控的照護》(2013)、佐野廣實獲得第66屆江戶川亂步獎的《我將消逝》(わたしが消える,2020),若再加上勇奪2023年「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大獎的本作《請保持名偵探原來的樣子》,可以發現無論是哪一家出版社辦的賽事,對於寫出老年照護議題新意的作品都給予高度肯定,也反映出日本邁入高齡化、讀者年齡層持續上升的現況。
《失控的照護》攤開日本社會「居家照護是孝道的美德」之陳舊價值觀,正逐漸把一個個身陷「照護地獄」的子女逼入絕境的事實,冰冷制度與人性鄉愿催生出一個專拿臥床老人開刀的殺人魔;《わたしが消える》將冷硬派「尋找失蹤人口」的主題改造為現代都市版,失智症被設計為謎團核心。車禍後罹患輕度認知障礙的前警察,必須在與逐漸崩壞的頭腦鬥爭時,尋找出一名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的失智老人,埋藏在過去的黑暗真相。這種將第一人稱主角設計成「接近失智」的特殊觀點也獲好評。
上述提到的作品內涵都難以抹去悲傷的色彩,難道探討老人議題的推理小說就只能令讀者感到沉重不堪嗎?超人氣廣播人小西雅暉發表的《請保持名偵探原來的樣子》,彷彿一股清新的風吹散了我們的疑慮。現年58歲的小西在以作家身分出道前就已經為人所知──活躍於好幾個知名電台節目的廣播企劃兼編劇,更早期的泡沫經濟時還以搞笑藝人的身分進行各種娛樂表演。他的職涯一向擅長喜劇橋段的創作,也將這個特色帶進小說的寫作中。
「也許是因為我在廣播和喜劇構成的『落語』世界裡待得太久了!」小西延續了28年的廣播節目《NINETY-NINE的All Night Nippon》以人物間輕鬆又幽默的對話廣受歡迎。他第一次動筆寫下的小說《楓と祖父と虎の謎》展現與眾不同的特色,在2022年的鮎川哲也賞就打進了最後決選,經由修改與加筆,順利在年底的「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大獎進一步拔得頭籌,也圓夢了他從小身為愛看書推理迷,一直想要當個偵探的夢想。
27歲的楓是小學老師,退休的爺爺曾經是她現在任教學校的校長,備受教師與學生愛戴。爺爺兼具儀表、智慧與品行,卻罹患了三大失智症中最罕見的「路易氏體失智症」(dementia with Lewy bodies,簡稱DLB)。此病早期常誤診為帕金森氏症,在1995年才被確立,占病患總數約10%。最大的特徵是腦中的路易氏體會讓患者產生「幻視」,各種栩栩如生的幻覺會大大影響患者的情緒,讓他們恐懼其實不存在的事物,這讓DLB很難照護。好萊塢明星羅賓.威廉斯的自殺便被認為是因罹患此症。台灣也有新聞報導幻視導致DLB患者看到很多「人」,認為家中「不乾淨」不敢睡覺。
然而,爺爺並不因為此症而灰心喪志,反倒以自己擁有了「緋色腦細胞」(路易氏體為橘紅色,以致敬名偵探白羅的『灰色腦細胞』。)來安慰楓,並持續發揮他的智力來解決圍繞於兩人周遭的大小謎團。而他藉由幻視看到的「真相」,並非純粹的幻覺,而是智力與知識的累積,讓腦海以邏輯分析出推理出「結論」的場景──「患有失智症的安樂椅神探」,本作發想出嶄新的人物設定。這個設定除了符合古典推理的樂趣與原則,更重要的是為尚屬新興病症的DLB「洗刷汙名」。
DLB的詳細內容介紹來自小西雅暉的親眼所見所聞,因為他的父親便是患者,而他與妻子都是照護者。他從原本獨居在老家香山縣的父親行為中發覺DLB的危險,父親每天醒來都會看到一隻張開大口的老虎,必須每天寫日記告訴自己「無視牠」。但這樣會變成,即使真正的老虎出現,父親也「無視」的習慣。
後來小西把父親接來東京生活,並觀察到他與媳婦、孫子們說話後情況有了改善,甚至在逝世前兩年神智恢復正常。小西認為藥物治療有其作用,但最有效的其實是親人之間給予的照護與愛。而在陪伴父親的過程中,他也發現即使是專業醫生,都對DLB有著誤解,例如把幻視現象嚴重時判定為「失智症惡化」而開更強效的藥,或是認定患者異常的行為是來自於「智力減退」──DLB並不會破壞智力。另外,DLB還有一個特徵是患者可以清楚自覺自己患病、自己看到了幻覺,而非阿茲海默症中期產生的病覺缺失。DLB和刻板印象中的失智症有很多差異,如果照護家屬觀念錯誤,期待長輩康復肯定是緣木求魚。
「我想藉由創作一個故事,傳播DLB來消除大眾的誤解,讓世人知道這個疾病的症狀。用矛盾的失智來建立名偵探,在幻視中看到真相。之所以選擇推理小說而不是紀實文學,是因為娛樂擁有更強大的傳播力。」秉持誠懇理念寫下的《請保持名偵探原來的樣子》,成功地奪得大獎並成為暢銷書。而小西把失智主題的基調賦予歡笑與溫柔的決定,也取得業界與讀者的好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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