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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8.0)

★ 尖端出版 「推理無國界」 強打登場！《靈機一動的機率——經濟學探員 伏見真守》石川智健 + 《正義．逆位》知言 

★推理評論家／百萬部落客喬齊安(Heero)專文導讀

在媒體前，這些人是形象良好的道德表率；是公理正義的主持者；或者是備受同情的弱勢受害者……但其實這都只是他們用來獲得利益、博得版面的工具。

「請大家幫忙集氣祝福！」

「反濫捕、要結紮！救救浪浪們！」

「警方執法過當，一定要討回公道！」

為了私慾，他們都曾傷及無辜。

唯有以暴制暴，才能制裁這些虛偽的偽善者。

——該是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在無人的廢棄空屋中，權益促進會會長頭下腳上倒吊在屋內，脖子左右分別有深及動脈的傷口。死者全身的血液，被分離成血清與血球，分置在身體兩側透明器皿中。現場放著一張塔羅牌——編號XII「倒吊人」。一名馳騁法庭戰無不勝的知名律師，從大樓墜落，準準地插摔在鐵製的籬笆欄杆上，欄杆椎尖穿身而出。律師的西裝口袋中，有一張編號X「寶劍」的塔羅牌……

離奇的死亡案件接連發生，考驗著剛剛上任的刑事組組長。

每起案件，除了現場都有一張塔羅牌外，並無其他明顯的連結：沒有地緣關係，沒有性別關係，身分地位明顯有別，行凶手法更各自不同：有的需要用到高深的醫學技法，有的，卻又只需要從被害人背後推一把就了事。

警方在社會新聞記者從旁協助與支援下發現，死者之間雖然沒有地緣關連，但是他們之間卻有一個明顯的交集連結……

正義的真實面貌，是醜惡無比的。 第六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首獎得主 知言 全新構思長篇推理新作！

本文為2015年７月出版，我還待在尖端時引進的知言第一部長篇推理小說作品之導讀，之前似乎沒有留存到原始檔，所以也忘了放上部落格。這次在研究《詭祕客Crimystery2022》的新稿專題內容時，想起本書覺得有可參考的資料，便挖出來再請總編大人尚燁哥幫忙抓出排版檔中的導讀文字，讓這篇隨著本書絕版消失的導讀可以重見天日！

【導讀】警察Ｘ醫學的本土推理全新格局 你的大義身在何方

文／喬齊安(Heero)

「正義是一種高尚的幻象。」──特格納

試想一個狀況，你是電車的駕駛，正在高速地操作列車運行。你看到前面的鐵道上有五個小朋友正在鐵軌上玩耍，而煞車正好失靈了你無法停下車。這時你發現旁邊有一條支道，那是條廢棄的鐵軌，有另一位小朋友在那邊一個人玩。你會怎麼選擇？轉彎駛向廢棄路線撞死那個遵守規則的孩子，「殺一人救五人」嗎？

這是哲學史上著名的「電車問題」，考驗人人內心對於「正義」的評價。二○○九年掀起全球狂潮的暢銷書，哈佛大學教授桑德爾寫的《正義：一場思辯之旅》裡記述到，將這個問題延伸成另一個狀況，如果你的位置從駕駛換成天橋上的旁觀者，你旁邊有一個胖子，你如果擁有按下按鈕讓他腳下活門打開掉下去的選擇權，設定上他的死可以擋住電車前進。你依然會果斷地出手害死胖子，「殺一人救五人」嗎？這兩個問題，面對的是相同的選擇與結局，但實驗結果表示，大多數人的決定在第二種狀況中是不忍心親自下手害死胖子，會受到良心與社會上的譴責。這又更進一步地去證明了一個現實的道理，真正的正義或許並不存在，每一個人基於自身利益、良知、風險權衡所做的考量，就是那個人自己的正義，而所謂的「社會正義」只是多數決的想法集結。

也難怪，代表社會正義的司法時常接受嚴厲的挑戰、細節需要檢視。而法官與陪審團的存在也無比重要，少年法、精神失常者殺人無罪、業務過失致死的定義等規章爭論不休，純粹的法治無法徹底解決問題。《正義‧逆位》這一部臺灣推理作家協會成員知言的長篇處女作，則丟出一個存在於我國社會，但並不為大眾所真正理解的現象型議題。用來進行醫學研究、研發新藥的生物檢體與活體動物，它們的權益是否該受到保障？目前我們面對的疑難雜症中，病患切片或手術後的剩餘組織是寶貴的研究檢體來源。這些剩餘組織因為對病人的診療已無需要，不會再保留，但這些組織可以繼續妥善保留提供研究之用。不過這些檢體如果沒有獲得原主的簽核同意，是不是就不應該任意拿去使用？另外，活體動物實驗也是否該減少甚至取消使用，好保護無辜的牠們性命，也幫助我國「跟上」國際尊重生命權的趨勢？

如果上述答案你都認為「是」，那麼或許在閱讀這部小說後，你即使不會馬上改變主意，也會產生動搖與無數疑問。我們所認為的正義，實際上是犧牲了其他不為人知的弱勢族群。正如廢死議題也是國際趨勢，但為什麼我們國內反對廢死的聲浪卻是更為高漲呢？人權團體、綠色團體高喊權益，認為「違反倫理與道德的生物醫學不應該以研究之名去強制人們接受」。乍看合情合理，但當身處研究人員第一線、最切身理解臺灣生醫研發現況的專業人士知言以犀利筆鋒為我們揭曉白色巨塔裡的真相、以及刻劃出「社會公義」下的犧牲者那血腥的悲鳴影像之後，我們不但發現過往以為傲慢的菁英醫師言行可能是媒體報導下的誤解，更深刻地體會到臺灣民情一貫的陋習：「民粹凌駕專業」、「人治重於法治」。政黨惡鬥、兩岸關係、教改不斷、太陽花學運、八仙塵爆……這使每一項議題都持續浮現出新的弊病，爭辯、改革似乎永無止境。

作家知言在二○○八年以〈Absinthe〉獲得第六屆臺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後成為協會一員，至今與文善、張東君、張苡蔚仍是唯四的女性作家成員。知言寫作速度快，在誠品館網站發表過多篇巧思兼具機鋒的「推理短文」，以別出心裁的角度諷喻推理小說與社會現況，宛如東野圭吾檢視人生百態的「●笑小說系列」令人印象深刻。《正義‧逆位》構思多年，最後花了一個月下筆時間就完成這部十三萬字的大作並投稿二○一三年的第三屆島田莊司小說獎。「知言」這個筆名來自於出生時家人命名時的另一個選項。她人如其名，表示「社會要好，就要大多數人有知，無知不只會受騙，還能誤大事、甚至誤事後還自以為是。我不是揭發，我只是反省，然後提醒。」

譽田哲也筆下的女警姬川玲子開啟了日本警察小說「大男人當道」中的全新視野，因而廣獲肯定。而女作家知言之於本土推理小說，無疑具備更獨特、更重要的地位。出道作〈Absinthe〉當年便突破協會徵文獎「傳統解謎」取向，以犯罪懸疑小說路線脫穎而出。然而搭配《正義‧逆位》回去看，會發現她原來更早已確立了警察小說的創作觀與實績。在本格詭計盛行的臺灣文壇（除了作家們的興趣，當然也與寫作指標島田莊司獎的宗旨密不可分），隨著引進作品越來越豐富、我國作家接觸多元資訊後也能夠採用更深入的方式來達成筆者同樣重視的「本土化小說」：天地無限《第四名被害者》、張渝歌《詭辯》皆為今年大鳴大放之作，奠基於臺灣最道地的文化、最真實的歷史，發展出只有臺灣人寫得出來的小說。這也是日美翻譯霸權陰影、讀者長年閱讀習慣、文學界反應冷淡等不利因素下能夠殺出重圍的最好選擇。知言不但做到了，更一口氣「躍進」一大步。《正義‧逆位》是別無分號的臺灣當代社會寫實小說，更是只有她這位站在臨床醫學界核心的專業學者才能夠撰寫出來的震撼力作。

《正義‧逆位》在臺灣推理界的定義，首先是第一本真正高含量的警察小說，並融入極罕見的醫學小說內涵，並附有大量實用資訊的「知識型小說」。而且還有著愛情親情兼具的細膩「人味」，並不是冷冰冰的「社論投書」。過往本土作品當然出現過不少警察、也有將醫學盲點作為詭計的案例，但它們都只是配角，本作中的連續殺人事件幾乎只採用主角李明克組長的視點觀察、完全依據正統警察辦案行事、並在作品中能夠更為認識警察之於檢調、媒體、律師、抗議團體的思維，教育讀者意義極大。作家本身擁有警界同學人脈，透過詳盡的諮詢與檢驗，正是她的優勢、與最成功之處，足以征服對古典名探嗤之以鼻的讀者。

另一方面，臺灣人認定的成功職業裡醫師名列前茅，更對醫界的生態長期抱持興趣，公視偶像劇《麻醉風暴》叫好叫座，Nikumon、急診鋼鐵人Dr.魏等描述醫師生活的漫畫家更已蓄積成一股巨大的網路力量，擁有高人氣支持。通俗小說裡也早有侯文詠的《白色巨塔》名動天下。但在推理小說裡以現代醫學為主題倒是真的難以見到，以我們人民對醫病關係的關注度，週邊衍生的醫學推理也是我們落後給歐美與日本之一環。幸好，知言的問世改變了這個現況──我們也有可以抬頭挺胸外銷，專屬臺灣原創的醫學推理了！神祕的國家醫療研究機構、各大醫學院裡到底在忙碌些什麼？作家雄心「讓推理創作擁有文學的重量與思考的深度」，為《正義‧逆位》打造出最有力的武器──兼顧娛樂性的知識劇！

以一人之力，獨行於時代前端，為本土推理小說開創了全新格局，將成為新流派創始者的知言，閱讀取向廣而不雜，沒有特定喜愛或受到影響的作家，也讓她的作品風格從自身出發，更具獨創價值。塔羅牌連環命案是一個表徵而非主軸（與金田一無關、是作者平日研究時零碎閒暇時光的小消遣），《正義‧逆位》在本格主導的島田獎中不受青睞實屬必然，卻也讓尖端出版「推理無國界」系列受惠得到這部足以引起話題熱論的「爭議型」傑作。沒有限制、廣納題材的公正出版環境亦提供了創作者最寬闊的揮灑空間，與正面迎接迴響、批評的機會。筆者也衷心期待未來看到更多、更厲害的作品出現，讓沃土開滿各具姿色的撩亂百花。

當你讀完這本書，感慨著原先認定的「加害者」苦衷、「被害者」之虛偽，請回頭再想想開頭提到的電車問題。如果殺一人可救五人，但那一人是你的親人你還會選擇殺他嗎？你原先不忍心按按鈕的胖子其實是個壞蛋，你就會改變主意親自下手了嗎？在必須選擇的時候，我們一定會用利益原則去說服良知，用正義的口號去說服他人。希特勒與毛澤東的正義，其實就與本作裡的那些寡廉鮮恥的被害者一樣，自始至終、死到臨頭仍然不願承認自己才是世人眼中的邪惡。先不去管這些極端的案例，我們每個人也是一樣，醫療糾紛、財產親權訴訟、遊街抗爭……人生就是不停的戰鬥，但你所堅持的「大義」，是不是一種自我欺瞞？或許，在熱血與激昂的吶喊之前，我們都可以先思考、反省，再做決定，這正是今年大學指考的作文題目「審己以度人」訴求青年反諸己身的涵義。理盲的民粹主義是臺灣人性的缺陷卻也能是優點，我們並不完美，但肯定能在「利他」、「同理心」的多數決後讓世界更為美好。

作者簡介／喬齊安（Heero）

台灣犯罪作家聯會成員／百萬部落客，已出版六本足球書籍專刊。在本業編輯製作多本本土文學小說獲獎並售出IP版權，即將改編翻拍為電影、電視劇。為多部小說／實用書籍撰寫推薦與導讀、書評相關文章，長年經營「新聞人Heero的推理、小說、運動、影劇評論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