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06 「極致之愛」的眾生相。湊佳苗《為了N》 @ 新聞人Heero的推理、小說、運動、影劇評論部落格

(評分:7.5)

為愛犧牲，為愛算計，甚至……為愛殺人！
這一切，全都只為了心中那個N？

《告白》《少女》爭議名家湊佳苗
被譽為寫作以來的最高傑作！

我為你做盡了一切，你並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為了你，即使會墜入深淵，我也心甘情願……

說出口的不一定是真話，
做出來的不一定是真心，
那麼，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杉下希美。西崎真人。成瀨慎司。安藤望。

這四個人都是同一起命案的目擊者──十年前，野口貴弘與奈央子夫妻陳屍於大廈自宅內，丈夫被花瓶打破頭，妻子則被刀刺死。

嚴格說來，目擊證人應該只有杉下希美一人，因為成瀨和安藤都是事發後才抵達，而唯一跟杉下同在命案現場的西崎，則是罪證確鑿的兇手。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

這四個人看似只是偶然交會，其實，命運早已將他們跟野口夫婦緊緊綑綁──在與這棟高樓豪宅遙遙相望的破舊公寓「野原莊」裡，在和這座豐饒之島遠遠相隔的孤嶼「青景島」上。

來自同一座小島的舊友、曾住在同一棟公寓的鄰居、同一間公司的上司與下屬、有著同樣一段不堪過往的男女……十年前的目擊證詞是實話，卻也是精心織就的謊言！而背後那一幕又一幕令人心碎的真相，十年後的今日，終將揭曉……

最極致的愛，是分擔犯罪？是霸佔一切？還是默默祝福？原本單純地只是以愛為出發點，沒想到在層層交錯之下，最後竟導致陰錯陽差的結果！湊佳苗以精準的筆力，描寫了各種不同形式的「愛」，而在如俄羅斯娃娃般層層套疊的曲折情節中，瀕臨崩潰的情感，激盪出無比絢爛的火花！

「分擔犯罪」是指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自己為對方擔下了一半的罪。既然沒有任何人知道，對方當然也不知道。分擔犯罪後，默默地退出。

湊佳苗自《告白》一炮而紅後，其作品的中文化非常迅速，《贖罪》、《少女》、《夜行觀覽車》也一直都有不錯的銷售成績。《為了N》是台灣最新出版，原作於2010年一月發行的湊佳苗第四部長篇作品。一樣是讀者們非常熟悉，由多名關係人一一獨白、描述故事的「湊式風格」。而正如湊佳苗本人所述，希望：「持續的當個作家，接著不再以《告白》當作代表作了。」努力要寫出更好作品雖然很不容易、至今也尚未見到成果，但可以從每部作品閱讀感覺感受到，她在每部作品主打不同題材與訴求的用心。

正如本作《為了N》，是部主題明確、而且構想與書名完美結合的作品，巧思令我佩服。杉下希美、西崎真人、成瀨慎司、安藤望，四個命案相關人；以及兩位命案死者野口貴弘、奈央子，全都是「名字有N」的人。而彼此也擁有不同的人生、抱持著不同的想法，卻同樣是「為了N」，而做出種種令人驚訝、或是讚嘆、或是惋惜的行為。而「為了N」也成為推理小說中的伏筆，湊佳苗運用所有角色皆是N的設定，埋藏了敘述性詭計、動機詭計，讓看似平凡、罪證確鑿、沒有漣漪與特殊狀況的這起犯罪事件，引發出超乎讀者想像的內幕，很有意思。

與一般習慣讀遍的殺人事件之本格推理不同，《為了N》維持在這個範疇中，不需要製造驚天動地的冤獄、翻案來引人落淚，但透過簡單的命案後、十年後，兩個不同的時間點，由相同的自述者所發表的言論與感想，卻是有許多不同之處，讓人感到驚訝。為什麼會如此？也並不是刻意的隱瞞，而是四位主角、包括死者們，心中都有那個「最重要的N」。為了那個人，可以犧牲自己、可以說出彌天大謊、可以做任何事。也許對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為他(她)作了這些犧牲，但又如何？因為自己也不想讓對方知道，讓心愛的人承受壓力與罪惡。在閱畢全書，到最後的恍然大悟後，才會理解我標題下的所謂「極致之愛」的用意。

我很喜歡湊佳苗對杉下希美、西崎真人這兩個角色的刻劃。希美因家庭背景的複雜、母親的無用，而造就外表柔弱卻異常獨立堅強的性格。也讓她勇敢地對心中的N付出、犧牲，她與成瀨間敲筆三下、四下、五下所代表的不同意義，曖昧中帶有無可救藥的青春浪漫。而她所做出的犧牲更不是為了世俗間的愛情，而是她性格養成中所具備的獨特思想，這也是令讀者回味的。

西崎這個文青更是湊佳苗過往令讀者未見，藉此展現了自身文學造詣的一個角色呈現。從無病呻吟到為愛付出，看到一個不被賞識的文青成長的過程是有些感動的。看到他感性的一些紓發，某些程度上也感到共鳴。尤其是他為了理想中的「極致之愛」的付出，是不是也令讀者們聯想起東野圭吾《嫌疑犯X的獻身》中的石神呢？當然因共通點而降低了驚愕感，但也不能因此否定這樣的「愛」之設定。湊佳苗，依舊用自己的方式，描寫出多種令讀者感同身受的「愛」。在看遍眾生相所代表的愛後，也不禁更令我們再次思考，究竟，愛是什麼？我們可以為它做到何種地步？

人類的存在意義，在於從無的狀態創造出某些東西，但我的周圍卻充斥了各種東西。周圍的人認為我很幸運，然而，這不正是一種不幸嗎？從來不曾渴望靠自己的力量創造出某些東西的人，能夠寫出文學作品嗎？就好像不了解夏日的酷暑、沒有感受過冬日嚴寒的人，怎麼可能描寫出四季？如果不曾體會過無法滿足發自內心所渴望的那份焦慮，又怎麼能夠表達嫉妒和憎恨的感情？所以，我要讓自己處於無的狀態，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過去的我也是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追求文學。每次投稿落選，就痛恨那些看稿的陌生編輯，覺得他們不了解我的世界。現在才知道不能怪別人，因為自己的才華用在自己身上時，無法跨越自我的界限。眼前有一座搖搖欲墬的橋，過橋之後，或許是一片新天地，但未必值得你冒生命危險。在這種情況下，很難說會去走過這座橋。但當心愛的人在橋的那一頭呼喚你時，你就應該會過去。

不知道從最頂樓俯瞰地面是怎樣的感覺，會覺得自己擁有全世界嗎？但住在那間房子裡的那對夫妻似乎並不幸福。即使樓層再高，我也感受不到大廈的價值。無論再怎麼寬敞，再怎麼美輪美奐，也只是空間而已。如果想要俯瞰美麗的夜景，只要去有展望台的高樓付一千元門票就可以看到了。我追求的是可以在地上紮根的地方，即使空間狹小也無妨，可以和心愛的人面對面共享幸福時光的空間。